【相二】花和糖块

10.

 

学校的运动会比起其他地方其实要简陋的多,校长显然比起运动更希望孩子们投入学习。除了接力赛跑、百米跑、两人三脚这些固定项目以外,就有个篮球赛。相叶是喜欢篮球的,但是班上的队员和他都是没说过几句话的,最后他仅参加了百米跑,然后拉着二宫和也报了个两人三脚。

 

“真傻。”二宫扯扯身上写着号码布的运动衫,“居然是土黄色的。”

 

“别,别嫌弃。”相叶系好鞋带站起来有模有样地活动身体。

 

“你是不是还挺来劲的。”二宫用手肘顶顶相叶的腰,看相叶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有点好笑。当时自己自作主张给他报名的时候无非是想给这位在班上几乎隐身的人争点表现机会,没想到从那天起这人天天拉着他去跑步,声称要练习,不给班上丢脸。

 

“没,没有。”相叶板着小脸压腿。二宫憋着笑,也没戳穿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给他打气“待会儿上去您可慢点跑,别拉伤了去不了两人三脚。”

 

“小,小看我”相叶冷酷道。

 

松本和樱井在一旁围观人群里探头,等二宫过来的时候递了一包冰的果冻吸给他。“怎么样?”樱井也叼着一包果冻吸,含含糊糊地问。

 

“除了你们也没人关心了。”二宫苦笑,看看周围全是围在一起给自己班的选手打气的,相叶一个人拉着小脸在跑道上压压左腿压压右腿。本班的人跑去哪儿了也不知道,二宫甚至怀疑他们认不认识那个叫要给班上争光,为了这次赛跑,天天放学要跑一个小时才肯回家的人。

 

二宫想着叹了口气,“你们说,我这样是不是不厚道。”

 

“什么?给他报名让他去跑步吗?是挺不厚道的,”松本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包果冻吸来也叼上了,“也就是相叶脾气好,换了我早打你了。”

 

二宫鄙夷的俯视婴儿肥还没褪去的矮子五年级松本润,“我不是这个意思,再说了就你那步跑得我也不好意思去帮你报名。”

 

松本一听撸撸袖子正要冲上去,被樱井拉住了,樱井拍拍二宫的肩。“不会的,他不会在意这些。”

 

二宫点点头,收收心思看比赛,那边裁判已经举起枪,砰地一声,几个参赛者都窜了出去。相叶更是像兔子一样,二宫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落地的,简直怀疑那人直接一蹦就领先了其他人一大截。

 

这爆发力真不是吹的。樱井有些惊讶,就听见旁边爆出一声奶音,“相叶!!!加油!!!!相叶雅纪!!!加油!!!!”看看旁边脖子都憋红了喊得卖力的二宫,樱井笑了笑,和松本一起加入了打call行列。相叶应该是听见了,咬咬唇跑得更快起来,也怕是没被同班人鼓励有些寂寞了,这时候更是全力回应着他们的应援。

 

全场除了有个手长腿长的竹竿子紧追在相叶后面,其他人都已经被甩开一大截。终点快到了,竹竿子班上的也拼命呐喊着,轻轻松松盖过了他们三个的声音,二宫有些着急,就差没变出个旗子给相叶挥舞助威了。竹竿子在同学们的加油声里越战越勇,只差一点就能超了相叶。

 

“加油!!!相叶!!”

 

除了他们三个声音,人群中开始隐隐约约传来其他人的呼喊,二宫看到本班几个同学陆续挤到前面,开始喊相叶的名字。他眨眨眼睛,有点激动地拉了拉樱井的手袖,樱井安抚地拍拍他。

 

终点临近,相叶也听到他名字的呼声在人群中渐渐响起来,卯着劲往前冲,照这个势头拿第一名没有悬念,二宫和松本快要蹦起来了,助威声越来越大,眼见相叶快冲破那道白条时他却一个脸朝下的扑倒摔在地上。

 

突入其来的摔倒让现场突然陷入安静,紧接着竹竿同学跑过终点,欢呼声和笑声同时爆发出来。相叶还趴在地上没起来,二宫三人冲过去围着他。

 

“没事吧?怎么那么不小心。”樱井小心翼翼把他扶起来,相叶的膝盖磨破了一大块,血呼离拉的,相叶咬咬牙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吸气声。“先扶他去医务室。”樱井搭住相叶一边肩膀,松本在旁边跳着脚骂看笑话的人。

 

二宫咬咬唇,低着头没说话。

 

“小和。”樱井道。

 

“恩。”二宫走过来搭住另一边,仍是不发一言。

 

“没事吧?”大野老师慢悠悠过来看了看相叶的伤口,“我背你过去吧。”

 

二宫沉默地看着相叶爬上大野的背,亦步亦雏地跟在后面,

 

医务室的医生是个戴着眼镜的老爷爷,唠叨起来没完没了,边给相叶处理伤口边絮絮叨叨念着孩子怎么那么不小心,这样摔倒的姿势很危险,也还好这次没伤到骨头。相叶跟着点头,每次带着酒精的棉签棒碰到伤口都抖着身子皱眉头。樱井和松本都挺担心地坐在旁边看着,唯独二宫站得远远的不说话。

 

大野老师靠在门口抽烟,饶有兴致地看着二宫。

 

“要抽烟滚出去,别让我这老头成天抽二手烟。”老爷爷头也不抬地朝那边斥了一句。

 

“别这么说嘛成田叔,我关心学生呢,伤了可不好。”大野笑着灭了烟。成田老爷爷哼了声没再说话,三两下给相叶包扎好膝盖,“行了,明天再来我给你换一次。”

 

“谢...谢谢医生。”相叶低眉顺眼道。

 

“呦,小子还是个小结巴。”大野笑了声,立马感觉到二宫一个眼刀扫过来,悻悻闭了嘴。相叶一瘸一拐走过来,“谢...谢谢老师。”

 

“不谢,”大野摸摸他的头,“下次小心。”

 

相叶点头,看了眼二宫,好像发现他心情不好,杵在那儿犹犹豫豫不知道过不过去。

 

“真可惜,”松本瘫在医生的转椅上晃着短腿,“今天本来差点就能赢了。”

 

“你小子给我下来。”

 

“可什么惜。”

 

医生爷爷和二宫的声音同时响起来,大家却只注意道隔了良久终于开了金口的二宫。

 

“我看到他绊你了。”二宫说,语气里带着怒气。

 

“对...对不起。”相叶道

 

“对什么不起!”二宫气呼呼的,“气死我了,下次揍死他。”

 

“喂,老师我还在这呢。”大野哭笑不得地提醒了一句。

 

“就是说给你听的。”二宫挺起小胸脯还挺有气势地指着大野,“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学生像什么样子!”

 

“二宫同学,你好像也是我教出来的。”

 

“我可没有坑自己同学的兴趣。”

 

大野老师投降似的耸耸肩没再说话。相叶上前拉拉二宫的衣袖安慰,“我...我没事,别气。”

 

“没什么事!这也叫没事?”二宫指着相叶包着绷带的膝盖。

 

相叶有些好笑,他没怎么见过二宫和也真的动怒,这人生起气来其实一点威严也没有,本来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声音里也竟是尖尖的奶气,四处毫无逻辑的指责别人,像被抢了玩具的奶猫。

 

可什么惜

 

对什么不起

 

没什么事

 

讲的话也都是这个稚嫩,相叶觉得逗,心里又抑制不住地发暖,他不知道怎么安抚这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只好像顺猫毛一样呼噜了一把二宫的头发,“谢,谢谢你,nino。”

 

二宫愣了一下安静下来,半天低着头憋出一句,

 

“谢什么谢。”

 

相叶笑了,捏捏他嘟嘟的脸。

 

 

11.

 

“两人三脚你就别去了吧。”四个人坐在操场边吸果冻,松本滋溜滋溜吸着边劝

 

“我,可以。”相叶说

 

两人都劝不动他,只好都把眼神投向二宫,二宫拔着地上的草轻声说,“他说可以就可以吧。”两人只好妥协,不停劝他们小心,相叶认真地点点头,二宫像没听见一样拔着草。广播里开始让两人三脚的参赛者们去集合,相叶站起来拍拍地上沾的土,言简意赅道,“走!”

 

只是擦破皮没伤到骨头,一开始相叶走路还因为扯着肉有些疼,歇了会儿又健步如飞了,二宫坐在原地看他伤口似乎已经没太大的影响,才慢吞吞跟着站起来。

 

“加油!”樱井和松本挨个和他们碰拳,目送两人去领号码牌。

 

“小和心里肯定不好受。”松本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他心思重,”樱井点点头,“又爱逞强,肯定不会全和相叶说。”

 

“我看相叶也倔的很,不知道也好。”松本道

 

“恩。”两位五年级的小学生像小评论家一样聊了一会儿,纷纷摇摇头往赛场走,去给弟弟们加油助威。

 

二宫在两人脚上绑好带子确定几次绑的不太紧也不会松开,才直起身。相叶立马搂住他,“加油!”相叶捏捏他的肩头,“班,班上的人,也来,了。”

 

二宫环视一圈,确实周围站了不少本班的同学。

 

“还是nino有,有人气。”相叶道,本是想宽宽二宫的心,却见二宫只是苦笑一下没说话。

 

“ni,nino?”

 

“恩。”二宫也搂住相叶肩膀,没再说什么。

 

枪声响起,他们默契地迈出步子,搀扶着对方往前面跑,比赛开始那一刻相叶模模糊糊听见二宫说了句对不起。不知道是不是相叶听错了,那声不太真实,又很快被淹没在鼎沸的人声里。

 

二宫很少那么认真,从小都吊儿郎当的,运动会更是没想过去参加,这次似乎也是不想辜负相叶,他才不在乎集体荣誉如何,他只想相叶开心。一步一步往前迈着步子,同时小心地不让相叶受伤那只脚太受力。

 

相叶听见二宫呼呼地在旁边喘着气,认真无比地表情倒不像在赛跑,更像要去打战了。两个人似乎挺合拍,连一呼一吸都打在一拍上,一步一步跑起来,慢慢就把人甩在后面。

 

本来是很紧张的,第一场赛跑的时候,结果他才窜出去二宫那挺有辨识度的声音就从人群里穿出来了,认真又用力,像一只大手抚在相叶心头,本来紧张的心跳慢慢平缓下来,一心投在跑步上,好像有使不完的劲。

 

和现在一样,听见二宫的呼吸声,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的手也搂着他。相叶嘴角有些忍不住要扬起来,心情大好就更使得上劲。

 

两个人第一个闯过终点的时候二宫回头看相叶,汗淋淋的侧脸还带着微笑,很少从这个人脸上看到的自信让这个人变得耀眼起来,象征着第一名的哨声打响,相叶激动地抱住二宫,心跳有力地拍动在二宫胸前。

 

耶,我们赢了。

 

我们一起赢了。

 

松本和樱井也冲上来围着他们打转,大吼着什么,二宫跟他们一起蹦着欢呼,一边看着相叶腿上的伤。

 

“还笑呢,伤口不疼了?”回家的路上,相叶还是傻笑着。

 

“不疼,男,男子汉,大,大丈夫!”相叶大声道。

 

“就你。”二宫笑着戳他。

 

12.

 

下了一场雨过后气温猛的降下来了,冷空气还真是空气,包裹着人,哪儿哪儿都不舒服。二宫抖抖伞上的水放进伞桶里,缩着肩膀走进店里。

 

大野开了家茶社。

 

大野这个人也算是人生阅历非常丰富,辞了老师的工作后便背着个挎包潇潇洒洒走了,三年前才从京都回来,过了段时间开起一家茶社来。

 

“呦。”二宫进来的时候大野正坐在躺椅上不紧不慢地晃着,茶馆唯一一个员工凉太轻车熟路地把二宫引到茶台前坐下。

 

“你还真是风雨无阻啊。”大野慢悠悠从躺椅上下来,坐到主位上拿起茶壶开始给二宫泡茶,二宫闻言笑了笑,“怎么敢休息,现在人家受欢迎得很,追求者一大堆呢。”

 

大野把茶滤了一道也没说话,和这个人相处的轻松劲就在这里,他知道什么时候该接话什么时候不接,点到即止,说话的人心里也舒服。二宫抬起茶杯,蒸汽慢慢濡湿了被冻坏的鼻子,开始觉得温暖了,于是顺着叹息出声。

 

几乎所有人都在问,你回去了要怎么办?怎么办?二宫和也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只好天天厚着脸皮缠着相叶雅纪。相叶雅纪是温柔的人,不会拒绝他,但那绝不代表着释怀。他可以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距离感,是相叶雅纪的疏离,也是他最害怕的东西。

 

他不得不认输,相叶雅纪真懂他,知道他最怕什么。如果相叶雅纪上来揍他一顿,或是直接闭门不见都不会让人有这样的挫败感。但那人只是淡淡的不做表示,沉默地抗拒着。

 

“头疼。”二宫和也端着茶杯闷声道。

 

“生病了?”大野瞟了他一眼。

 

“憋的。”二宫道。

 

不过或许还真不是憋的,从大野的茶社出来,头疼越演越烈,昏昏沉沉地拖着越来越重的脑袋,二宫算着时间去接相叶收店。

 

今天那位执着的追求者也来了,二宫靠在门口看相叶与那位妆容精致的小姐一起挑花的样子,皱着眉闭了眼。

 

你以为他会一直站在那里等你吗?你把他留在那儿自己坦坦荡荡往前走,难道他不会往前走吗?别那么自信了。

 

松润曾今那么骂过他,

 

如果你只是抱着这样的决心,那就别回来了。

 

事实上,自二宫回来以后松润也不曾露过面,樱井几番两头来回劝,恰好两个人都是不愿低头的性子,于是他和松润的冷战持续到现在。胆小鬼就是要被惩罚的,二宫想,应该像翔君说的,找时间去跟松润道个歉。

 

“进,进去坐。”

 

想着睁开眼睛就看到相叶担忧的脸,“外面,冷。”相叶道

 

你一直那么温柔啊,真犯规。二宫轻声笑了会儿,径直往前走砸进相叶怀里。

 

“我病了。”二宫瓮声瓮气道。

 

相叶愣了会儿,迟疑了半天将手搭在二宫肩膀上,“回,回去,好好,休息”

 

“不要。”

 

相叶没辙了,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二宫兀自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轻声道,“我在跟你撒娇啊,二愣子。”

 

相叶轻叹,拍拍二宫环着他的手臂,“还,还在,店里呢。”

 

“那,我们回家?”二宫得寸进尺,抬起头来湿漉漉的一双眼直直望着他,丝毫不掩饰期待。相叶看着他没说话,不表态是这个人能做到最无情的事了。

 

二宫看了会儿败下阵来,“那我先回家了。”

 

二宫垂头丧气地往外走,心想现在自己的背影一定是可怜兮兮的,就看是自己能演,还是背后的人能撑了。果然没等他走到门口,相叶带着焦急的声音便追上来了,“等...等等...”

 

二宫停住脚步没转过去,以防脸上得意的笑被看见。

 

“路口...有家买...买粥,”相叶也没追上来,只道,“买了...回去吃....多少....要...要吃点...”

 

啊,相叶雅纪真的不是以前那个相叶雅纪了。

 

二宫的笑容塌下来,这次失落得真情实意。

 

“恩。”他道。

 

 

13.

 

相叶还真交到朋友了。

 

运动会结束的第二天,班主任特意在班上表彰了两位为集体争光的孩子,相叶在讲台上涨红了脸接受大家的掌声,也不知是兴奋还是害羞的。是以多多少少有了些知名度,班上的人大多有了“那个只和二宫玩的不怎么说话的孩子好像运动天赋很好”的认知。

 

相叶的朋友也是个转学生,不知道是不是从来到新环境这点得到的同感,两人还算挺有话说。如果不是因为是转学生其实也就不会和相叶搭话了,虽然二宫有努力在班上为相叶争取存在感,其实他心里也知道相叶不可能找到朋友。这也是他纠结所在,其实他不怎么喜欢相叶那个叫风间的朋友,但想到这人有多来之不易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所,所以,风间叫,叫我一起,去。”相叶磕磕巴巴总算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了,见二宫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推了推他,“ni,nino”

 

“恩?”

 

“我,我下午,去,去找他。”

 

二宫眯眯眼睛,“意思是你不和我一起回家了?”

 

相叶叹了口气,看来他刚刚说了半天这人一句都没听进去,他整理了一下语言正打算再次讲一遍,“风间,他,他说。”

 

“行了行了,不回就不回呗。”二宫打断他,“等你再讲五分钟就该上课了。”

 

“...嗯.”

 

相叶不敢确定二宫是不是生气了,但他又觉得没有必要,毕竟最开始相叶和风间说上话后者还邀请他一起去买零食的时候,二宫还挺为相叶高兴的。虽然不怎么见二宫和班上的人多来少去,但相叶一直觉得二宫又有趣又大方,应该是人缘不错的。至少在运动会之前,大家都认识二宫,甚至整个年级哪怕学校的人都能叫出二宫的名字,但相叶自己就没几个人知道。难得认识个朋友,相叶其实很开心。

 

下午放了学收拾好东西就跑去找风间了,风间说买了新游戏,叫相叶一起去风间家玩。相叶常常去二宫家一起玩游戏,毕竟就在两隔壁,离的近,去的惯了慢慢和自己家没什么差别,这次去风间家反而给相叶一种“第一次被朋友邀请去家里玩”的兴奋感。

 

二宫回到家的时候爷爷已经炸好炸鸡了,他大声地唤二宫过来,“你看,我今天试着加了蛋黄酱,一定好吃!”

 

“哦...”二宫兴趣缺缺的瞟了一眼,独自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怎么,小子又不高兴了?”爷爷不满意地叉着腰,“我忙和半天为你们两个小孩做一桌子吃的,你就哦就完了?!”

 

骂完爷爷才反应过来不对。

 

“和也,你不是说今天要叫相叶家那小子来家里玩新游戏吗。”

 

“我还没来得及叫。”二宫闷闷地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这就不高兴啦!”爷爷敲敲门,十分恨铁不成钢,“人家的世界又不是围着你转的,怎么还让人家天天陪着你。”

 

二宫裤子脱到一半,听到爷爷的话沉思了一下,干脆光着白花花的腿到床上坐着思考起来。爷爷说的对,相叶有他自己的生活,他不能因为相叶去跟别人打了一次游戏就生气。相叶是个好人,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按理相叶不会像现在一样被孤立。最没有资格生气的就是他二宫和也自己。

 

不能那么小气啊。

 

想罢二宫冲出房间抬起香喷喷的炸鸡就往隔壁跑。

 

相叶的妈妈是个温柔的女人,每次见到二宫总是笑眯眯地蹲下来摸摸二宫的头发,每次二宫去相叶家玩,相叶妈妈总是笑着端出很多好吃的点心,还会让二宫喝很多爷爷不让喝的碳酸饮料。

 

这次相叶妈妈却没有一如既往地蹲下来和二宫打招呼,她看看和也,愣在门口。

 

“阿姨,这是我爷爷刚做的炸鸡。”刚下定决心的二宫像朗诵课文一样大声道。

 

“哎呦你这倒霉孩子。”爷爷在这边门口笑得站不直。

 

“ni...nino?”

 

熟悉的结巴音传来,二宫有些诧异地往里看,相叶正拿着一串葡萄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二宫脸一红,问道,“你不是去那个风间家了吗。”

 

“妈...妈妈说...她...朋友...送了...葡萄...让...让我拿...去...给风间。”

 

“哦...”二宫看看手上的炸鸡,一咬牙,“这个,给你吃。”

 

“nino?”相叶疑惑地歪歪头

 

“我知道你要去风间家打游戏,你可以回来再吃,热热也可以吃,你要来我家吃也行,我教你怎么热。前几天爷爷教我用微波炉了,叮一下就可以了,软掉虽然没有刚炸出来好吃,但是爷爷说这个加了蛋黄酱,应该会很好吃的,反正...”

 

“nino...”

 

“干嘛!我没有生气!”

 

“不...不是...”相叶艰难地说,“你..怎怎么...不穿...裤子...?”

 

二宫一惊,低头看看自己光溜溜地腿,心里一凉,在爷爷惊天动地的笑声中跑回房间。

 

啊,可恶,这脸可丢大了。二宫趴在书桌上长吁短叹,想起刚刚相叶那个目瞪口呆的样子,恨不得钻进书桌的抽屉里去。

 

啊啊阿啊阿啊!

 

这下他不会和我玩了!他也有新朋友了!我再那么傻!他再也不会和我玩了!

 

“nino?”

 

相叶的声音从房门外挤进来。二宫窘迫地吼道,“不准进来!”

 

外面静了几秒钟,门被推开了,相叶鬼鬼祟祟地走进来坐到二宫旁边。

 

“我不是说了不准进来。”二宫道

 

“门...你...你又没...锁门。”

 

“什么逻辑”二宫嘀咕道。

 

“不...不要生气...了。”相叶拉拉二宫的手袖

 

“我没生气,不就是没穿裤子,我们男子汉不在乎这些。”二宫抚开他的手

 

“我...我指的....不是这...这个。”

 

二宫楞了一下,又闷声道,“我刚不是说了没生气。”

 

“你生气了。”相叶断言道,这次居然都不结巴了,“我...在外面...看到...nino...也...也买了...那个游戏。”

 

二宫握了握拳,没说话。

 

“如...如果nino...不高兴...”相叶手抬到半空中,想给他呼噜呼噜毛,又看他那小茶壶一样红着脸呼呼出气的样子,想了会儿放下了手,“我...就不和...风间...交朋友...了”

 

“....nino?”

 

相叶听到浅浅的抽气声,接着是小茶壶拼命吸鼻子的声音,团成一团的背脊轻轻抽着。

 

“你...nino...”

 

那是相叶雅纪第一次见二宫和也哭,倔强的小脸还未褪去嘟嘟的肥嫩,二宫低着头试图将不停往外冒水的眼睛藏起来,但是时不时传来的抽泣声和身体轻微的抽搐却藏不起来。

 

那个爱插着腰指责欺负他的人,爱笑着挪揄他的,总是像小刺猬一样的人,这次刺全部软趴趴塌了下来,露出一鼓一鼓的柔软肚皮。相叶突然觉得眼睛也有点酸了,按二宫的话说,他们都是男子汉,哪里能因为谁和谁玩游戏的事情掉金豆子呢。可是二宫真的在他面前一抽一抽哭起来的时候,相叶还是心疼了。

 

“ni...nino...我我...我不去...不去和他...玩游戏了...”

 

那人还是低着头,抬起手臂胡乱地擦着眼泪,一边猛摇头,一边哭得着急。

 

“不...不和他...玩...”相叶赶紧说

 

二宫手埋在臂弯里,抽泣着坚决地摇头,“和...和他...玩去...嗝...”

 

“不...nino...不喜欢...”

 

“不行!”二宫越哭越厉害,终于愿意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相叶,“嗝!”

 

???

 

“你要和他玩,不然你就没有...朋友了...嗝。”

 

相叶看着他乱七八糟的脸,埋在手里太久,额头一片都是红的,脸上几乎湿着,眼睛因为泡着眼泪都是软乎乎的,还嘟着嘴下命令。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我...知道了。”相叶低声道。

 

“嗯。”二宫严肃地点点头,“嗝。”

 

“那...我们...出去...吃...吃炸鸡...好不好。”相叶道

 

二宫摇头

 

“爷爷...不...不会笑话....你的。”

 

“他会...嗝...”二宫绝望,他一哭起来就死命打嗝这种习惯从小如此,每次都被爷爷无情嘲笑。

 

“那...那我们...我们吃...葡萄...”

 

二宫擦擦眼泪,轻轻点了头。

 

二宫后来没多久就搬出了那里,两人不再是邻居以后,倒是去对方家去得越勤了。偶尔相叶回家的时候还会想起来,那个少年上半身穿着小黄鸡的睡衣,下半身仅穿着一条白色的三角内裤。端着一大盘炸鸡在家门口一脸就义地朗朗道,“这是我爷爷做的炸鸡。”

 

后来他与那个少年坐在少年房间里,争抢吃着一串葡萄,少年红着眼和他讲笑话,两个人在房里咯咯笑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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